我们无法表达的痛苦

2020-07-13 23:24:46

1785年9月24日,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作为世界上最新国家的大使居住在巴黎,他收到了一封信,开场白如下:

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臣民不幸地于7月24日和30日在葡萄牙海岸外被阿尔及利亚人俘虏,并被带到这个我们成为奴隶的港口,送到济贫院,我们的苦难是无法表达的,也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我们是美利坚合众国的臣民,我们不幸地于7月24日和30日在葡萄牙海岸外被阿尔及利亚人俘虏,并被带到这个我们成为奴隶的港口,送到济贫院。

上述请愿书是由阿尔及尔的美国囚犯理查德·奥布赖恩发出的。奥布莱恩是费城外一艘商船的船长,他和他的船员在1785年夏天被阿尔及利亚海盗俘虏,并被带回了“巴巴里海岸”。奥布莱恩恳求帮助,即使在穆斯林土地上忍受奴隶制,恳求从非洲“济贫院”解放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给杰斐逊写了这些开场白。

1785年秋天,理查德·奥布赖恩对杰斐逊来说还是个全新的名字。对奥布莱恩来说,杰斐逊是完全熟悉的,早已与俘虏、冲突和从美国敌人手中逃脱联系在一起。奥布莱恩出生于缅因州的一个爱尔兰家庭,最终选择费城作为家-1775年杰斐逊也来到费城参加第二届大陆会议。1776年杰斐逊发表著名的宣言后,独立战争升级,奥布莱恩应征加入爱国事业,被任命为弗吉尼亚州一艘禁闭室的中尉,恰巧被命名为杰斐逊号。1781年春,奥布莱恩正在杰斐逊号上,这艘船被英国人“俘虏和焚烧”,在里士满找到了避难所,及时赶到该市,发现了该州州长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本人。奥布赖恩被迫在大火中逃离杰斐逊号,他在杰斐逊自己返回后的几个月里到达了里士满,此前他在1月份本尼迪克特·阿诺德(Benedict Arnold)的一次突袭中“抛弃”了这座城市。

四年前,奥布莱恩逃离杰斐逊号,却在里士满瞥见了另一名最近的逃犯--托马斯·杰斐逊本人。在奥布莱恩试图逃离美国的新敌人时,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巴巴里海盗。杰斐逊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但他也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人。作为北非的一名美国奴隶,奥布莱恩决定向一位因其在非洲奴隶制问题上立场矛盾而闻名的美国人寻求援助。在这个问题上,杰斐逊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矛盾者。早在1774年他的第一部出版作品“英属美国权利概要”(Summary View Of The Rights Of British America)时,杰斐逊就曾倡导“废除奴隶制”-他在1775年费城举行的第二届大陆大会上延续了这一主张。十年后,当奥布莱恩在巴黎收到他的信时,杰斐逊反对奴隶制的立场仍然是一样的,尽管很少公开表达。在巴黎,杰斐逊发现自己无法影响家乡奴隶制的未来。在美国“特殊制度”被写入法律的那几年里,杰斐逊生活在国外,即使美国宪法是在18世纪80年代后半叶制定的,杰斐逊也不在考虑之列-这部宪法的序言将是“我们美国人民”,但也确认非洲奴隶制是美国人的一项权利。

1785年,杰斐逊仍然相信美国的奴隶制应该结束。然而,这种始终如一的公开立场只会让他的私下矛盾更加令人不安。对杰斐逊来说,奴隶制是一个令人憎恶的法律抽象概念;但它也是他出生时所在的机构,也是他成年后欣然接受的机构。年轻的托马斯在他父亲彼得·杰斐逊(Peter Jefferson)拥有的种植园沙德威尔(Shadwell)开始生活时,童年时周围都是奴隶;1757年父亲去世时,杰斐逊不仅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沙德威尔,还从父亲那里继承了“52名奴隶”。杰斐逊动身前往巴黎时,他自己在蒙蒂塞洛的家靠“大约200名奴隶”维持。1784年,杰斐逊在玛莎、他的大女儿和与他已故妻子同名的人的陪同下“全家”横渡大西洋。向东航行到欧洲,杰斐逊留下了他的另一个女儿玛丽,但也把被囚禁的男人、女人和孩子留在了他弗吉尼亚的家中-这些家庭的祖先曾经穿越大西洋幸存下来,向西前往美国,在那里他们的后代将在蒙蒂塞洛出生时受到束缚。

杰斐逊公开反对非洲奴隶制与他私下依赖非洲奴隶之间的矛盾,使得他在1785年9月打开的那封信显得格外贴切。奥布赖恩笨拙地喊道:“纯粹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也不是你的概念所能表达的。”奥布莱恩的信呼应了杰斐逊本人的观点,强调了奴隶制的不公正及其难以形容的痛苦,很可能触动了人们的感情。即使当他从穆斯林土地上的一名美国奴隶那里读到这些话时,杰斐逊自己从蒙蒂塞洛来的奴隶也从未离开过他的脑海。他的小女儿玛丽,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波莉,最终加入杰斐逊成为

在打开奥布赖恩从阿尔及尔发出的紧急呼吁整整五天后,杰斐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经过几天的延迟,杰斐逊只生成了上面引用的五行代码。1785年9月29日,杰斐逊打破沉默,但只是为了鼓励奥布莱恩扼杀自己的演讲。

对奥布莱恩来说,杰斐逊轻快的信会给他冷冰冰的“安慰”。“很快就会收到我的信”是杰斐逊唯一的承诺;然而一个多月后,杰斐逊才再次写信。11月初,杰斐逊的下一封信通知奥布赖恩,有一位单独的使者--约翰·兰姆--从巴黎被派去赎回阿尔及利亚俘虏的奥布赖恩和他的船员。然而,即使在这微不足道的努力中,杰斐逊也“没有权威”。杰斐逊向奥布莱恩承认,兰姆拯救“22名奴隶制公民”这一不太可能的使命,是在“没有国会指示”的情况下启动的,没有批准“赎回”资金;杰斐逊补充说,“每个人”都必须“单独为自己的救赎负责,以防国会要求这样做”。不足为奇的是,这种试探性的援助是无效的,奥布莱恩在北非的奴隶制将持续到下一个十年。一年又一年,奥布莱恩在穆斯林“济贫院”受苦受难,同时目睹他的许多船员在囚禁中死去。

尽管听从了杰斐逊“不对任何人说”的命令,但奥布赖恩还是偷偷地自言自语,在他的奴役进入新的十年之际,在一本私人日记上胡乱写下了一些东西。奥布莱恩的日记是在他被非洲监禁期间题写的,现在存放在费城,日记开头是以下几个字,封面上有特色,并在他的手中签名:

奥布莱恩“阿尔及尔”日记的前几行详细说明了他被囚禁的“城市”,也强调了他的身份和所有权。奥勃良虽然身为奴隶,但至少拥有这一件物品:“他的书”。奥布莱恩的第二行以他自己的名字开头,是“上帝的名字”,把神圣称为“最仁慈的”,在尘世的奴役中寻求天上的怜悯。然而,在这个英语短语之前,奥布莱恩用一个第二语言的单词开始了他的第二行,用他在残酷的囚禁中学到的一个短语来命名这位“仁慈的”领主。在开始祈祷时,奥布莱恩题写了“比斯米拉”-一段神圣的阿拉伯语片段,意思是“以真主的名义”。这是一个常规而普遍的公式,同样的短语打开了“古兰经”的每一章,只有一章除外。在介绍自己的亲密日记时,奥布莱恩决定使用伊斯兰教必备的措辞。

面对美国同胞释放他的失败,奥布赖恩不仅忍受了十年的囚禁,而且还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在自己的私人日记中驯化了伊斯兰祈祷。对杰斐逊来说,奥布赖恩和他的船员被囚禁一事证明了他个人的“阴魂不散”。虽然杰斐逊是美国的“全权代表”,但他发现自己在巴黎无能为力,无力拯救被穆斯林囚禁的美国同胞。然而,奥布莱恩入狱会给杰斐逊带来并不全是负面的结果。许多年后,当面对其他奴隶创作的阿拉伯语手稿时,这些奴隶有着更正宗的非洲根,他们也向所有人祈祷,h-āh-jefferson会发现自己需要帮助,一个名字自然会浮现在他脑海中:理查德·奥布莱恩(Richard O‘Brien)。

摘自杰斐逊的“穆斯林逃亡者:被奴役的非洲人的失落故事”、“他们的阿拉伯文”和杰弗里·恩博登著的“美国总统”。版权所有©2020,作者:Jeffrey Einboden,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版权所有。

杰弗里·恩博登(Jeffrey Einboden)是北伊利诺伊大学(North Illinois University)英语教授,2017年美国学会理事会(American Council Of Learning Society)研究员。他的最新著作包括杰斐逊的“穆斯林逃亡者”、“美国文学文化的伊斯兰血统”以及“伊斯兰教和浪漫主义”。